回鄉(xiāng)還是留城? 媒體稱留城過年成越來越普遍現(xiàn)象

2017年01月17日 10:06  工人日報

  過年,回鄉(xiāng)還是留城,依然是個問題——

  往年忙著往家趕 此心安處是吾鄉(xiāng)

  編者按

  回鄉(xiāng)過年熱鬧,留城過年自在;回鄉(xiāng)過年破費,留城過年冷清;回鄉(xiāng)過年傳統(tǒng)年味濃,留城過年也有新樂子;回鄉(xiāng)過年闔家團圓是老傳統(tǒng)需要傳承,留城過年不給春運添堵是新趨勢得適應……每年此時,返鄉(xiāng)過年還是留城過年都成為異地務工者難以決斷的問題。

  本報記者在多個城市采訪發(fā)現(xiàn),大城市空城現(xiàn)象已經在逐漸緩解,務工者年齡越來越以80后、90后為主,更適應城市生活的他們,城市歸屬感萌芽,更愿意避開春節(jié)人潮,選擇擁抱新的生活,留城過年成為一種越來越普遍的現(xiàn)象。

  春節(jié),仍然是一個富含文化意義的節(jié)日,人們對節(jié)日有著儀式的期待,培養(yǎng)了留人過年土壤的城市,也要為這土壤增添生長力的元素。如何給同為建設者的外來工城市春節(jié)增添煙火味,考驗著城市的溫情。

  深圳

  春節(jié)空城不再,工會為職工增添年味兒

  記者 劉友婷

  吃餃子啰!”11218時許,隨著一盤盤新鮮出鍋的餃子端上桌,深圳市福田保稅區(qū)和鑫源工會大食堂里一片歡聲笑語,300余名保稅區(qū)來深建設者與福田區(qū)領導一起享受餃子宴,共迎雞年新春。

  飯?zhí)美,不少來深建設者還未來得及脫下工作服,剛下班就趕來了。他們來自不同省份,包著形狀不同的餃子,相同的是,他們臉上掛著的燦爛笑容和此刻感動的心。聚在這里的來深建設者,有不少是選擇留深過年的,能提前和大家一起包餃子、吃餃子真是開心。在一家科技公司當工會副主席的劉秋玲告訴《工人日報》記者,近幾年留深過年的人越來越多了。

  春節(jié)的深圳,不再是空城。

  為讓春節(jié)沒有返鄉(xiāng)的來深建設者能在深圳過上一個歡樂祥和的新春佳節(jié),福田區(qū)總工會、福保街道辦事處共同主辦了餃子宴,區(qū)領導與職工一起包餃子、吃餃子。此外,還為留深過年的職工準備了1萬份餃子券。劉秋玲說:不少公司員工覺得在深圳過年,可以參加的活動很多。去年,深圳市總工會就為留深務工人員準備了錦繡中華的門票,帶著孩子去知名景區(qū)玩,是很難得的體驗。

  留深過年,也成為不少年輕人的選擇。知乎網友王愉欣發(fā)帖約留深過年的知友一起玩。年夜飯如果有6人以上她可以組織,年初一《三打白骨精》上映了,大伙兒可以一起去看電影;年初二去梧桐山或者楊梅坑耍一天。

  知乎網友子木來深4年,有兩年是在深圳過的年。主要是春運期間實在不想擠,而且現(xiàn)在越來越多人選擇留在深圳過年,這邊氣候溫潤,很舒服。

  33歲的劉秋玲來深圳已經16年了,已經在深圳成家、定居。對她來說,深圳就是家。已經習慣了這邊的生活。在深圳工作、成家、生活,我覺得深圳就是我的家。我很喜歡深圳,空氣好,辦事也便利。

  今年準備帶小孩去珠;驈V州長隆玩兒,也會去香港轉轉,還可能開車去野生動物園。劉秋玲高興地談起今年春節(jié)的出游計劃。劉秋玲所在公司有5000多名員工,由于過年公司不停產,機器24小時運轉,所以回家過年的員工不超過1000人。這幾年,深圳完全沒有空城的感覺。

  今年剛生了寶寶,還在坐月子,不回老家過年了。萬珍珍一邊為嬰兒換尿布,一邊告訴記者,坐火車回去要12個小時,帶著兩個孩子,很辛苦。

  雖然來深圳已經10年了,但還是覺得在深圳過年沒有年味兒。在萬珍珍看來,留在深圳過年的或者是家太遠,或者是在深圳買了房子,家人都過來了。雖然丈夫、兩個孩子、婆婆都在深圳,萬珍珍還是覺得回老家才有過年的感覺。

  但今年,萬珍珍還是希望家人在深圳有個愉快的春節(jié),她參加了深圳市總工會舉辦的深圳工會·溫暖過春節(jié)活動。希望能申請到一張歡樂谷的門票,讓丈夫帶著女兒去玩兒。她笑著說道。

  合肥

  留城快遞員:客戶需要,除夕夜也得趕過去

  通訊員 劉亞萍 本報記者 陳華

  112日,23歲的吳劍早早地通過電話告知家人,今年除夕,不能陪他們一起過年了。

  想回家是肯定的啊。整理完剛剛卸下來的快遞物件,吳劍告訴《工人日報》記者,憨厚的笑容寫滿臉龐。

  吳劍是安徽順豐速運合肥蜀山區(qū)金寨路營業(yè)點的快遞員工,從事倉管員兼快遞員工作已有1年半的時間,他的老家在安慶市懷寧縣。

  快遞工作實行365天工作制,今年他和同事輪班,這是他第一次不能回家和親人一起過除夕。父母和老婆都沒說什么抱怨的話,但他們肯定希望我回家。吳劍說。

  作為一名快遞員,吳劍每天的工作是裝卸快遞物件,核查分揀之后進行派送。要保證經我手的快遞不能出現(xiàn)一點失誤。

  適逢年底,收發(fā)快遞量大幅增加,高峰期達到每天5000件,工作量也是平時的幾倍。這幾天,吳劍和他的同事都要加班加點干活。早上還沒到8點,吳劍就趕到營業(yè)點,將快遞件從運輸車上卸下來,同時將需要寄送出去的快遞裝上車,一個個地分揀核查,最后將卸下來的快遞裝到電動車后面的鐵箱子里,挨個送出去,平均每天送到客戶手里有100余票。

  年底客戶都很著急,總是收到催促電話,我要第一時間趕過去。跨上電瓶車,一路開過去,車子前面雖有擋風玻璃,但是風從兩邊吹到腿肚上,吳劍穿著厚厚的外套依然覺得冷。中午回來扒上幾口飯,又匆忙開始工作。有時候和同事輪班,上晚班要到晚上9點多才結束。

  大多數(shù)客戶對我們的工作很理解,偶爾也會遇到少數(shù)脾氣不太好的,這個時候,就要保持冷靜和耐心,好好講話。從事快遞工作以來,吳劍也有覺得累的時候。

  老家有父母妻子,60多歲的奶奶,寶寶才7個月大。前幾天給孩子買了玩具和奶粉、還有年貨寄回老家了,還給妻子寄了點錢,叮囑妻子過年給爸媽買身衣服。雖然不能回家,吳劍卻早早給家里寄回了過年禮物。

  年前三四天,快遞會積壓很多,但很多客戶不一定在合肥,所以我要一個個提前打電話聯(lián)系,看看是否需要送過去。而對于客戶不在合肥的,吳劍就要妥善保管好快件。

  客戶有需要的,除夕夜都要趕過去。吳劍說。

  從事快遞員工作以來,吳劍從未發(fā)生過一次失誤,而他也有自己的工作標準。要提供最快最好的服務。

  每個月3000多元的工資,加上計件提成,過年還有補助,吳劍覺得自己的收入還行。今年,他還攢錢買了一輛車。

  就快過春節(jié)了,吳劍和他的同事都要在營業(yè)點值班,他已想好了,打算和同事們一起吃個年夜飯。想攢錢在合肥買套房子,把爸媽妻子接過來一起住,過年就能團聚了。吳劍笑著說。

  沈陽

  打工8年沒看過故宮,今年體會城里人的年

  記者 劉旭

  今年春節(jié)我們不回老家了,把女兒接到沈陽一起過年。來沈陽打工8年、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董春梅說。春節(jié)將至,年味兒越來越濃了。據(jù)《工人日報》記者在外來務工人員中采訪發(fā)現(xiàn),留在沈陽過年成了一種新趨勢。

  據(jù)了解,沈陽共有外來務工人員67萬人。以往大部分的打工者選擇返回家鄉(xiāng)過年,春節(jié)期間,在沈陽的人數(shù)驟減。然而,近幾年,由于體驗異鄉(xiāng)新年、迫于工作壓力、適應了城市生活等原因,越來越多的打工者選擇留城過年。

  “8年了還沒瞧瞧故宮和大帥府長啥樣,上小學的女兒也想看看。今年先給孩子買身新衣服,再帶孩子在沈陽城里逛個遍!董春梅興奮地說。她覺得,在沈陽生活多年,還沒怎么體驗過沈陽人的生活。春節(jié),她想留在沈陽,好好體驗一把,帶孩子出來也長長見識。聽說每年沈陽北市場都有大規(guī)模廟會,剪紙、微雕、皮影,還有各色小吃;在棋盤山還有冰雕展。她特別期待,恨不得現(xiàn)在就把女兒接過來。

  怕來年工作不好找,孫安德今年選擇一個人在沈陽過年。這幾天,看著商場上掛起紅燈籠,來來往往的人們開始置辦年貨,孫安德內心有些掙扎。兩年前,他經人介紹在沈陽市皇姑區(qū)一個小區(qū)當保安。由于單位人手不夠,過年要有人值班,孫安德回家過年,物業(yè)公司就會找人替他,年后回來可能就沒有崗位了。再加上過年有加班工資和紅包,他就選擇了留下來。

  適應了城市里的生活,一些打工者回鄉(xiāng)過年的熱情并不高。李偉豪在一家理發(fā)店當理發(fā)師,這兩年他都沒回鄉(xiāng)過年。和他一樣,店里不回鄉(xiāng)過年的還有3個小伙子。出來打工6年,在沈陽形成了自己的一個親密圈子,回家反倒沒有這些情誼,和大部分親戚沒有太多感情,同學、好友也分散在各地。李偉豪說。

  今年,他和幾個朋友準備去渾河邊上放煙花,看場電影、去KTV唱歌、再去飯店吃頓火鍋。他說,在沈陽過年有通宵的霓虹燈、沖天的煙花,熱鬧多了。

  42歲的育兒嫂楊姝一周后去接婆婆,33歲的電工孫俊輝接來了放寒假的兒子,28歲的銷售經理劉洋接來了父母……這些外來務工者都選擇將家人接到沈陽過年。記者采訪發(fā)現(xiàn),常年在沈陽打工者的配偶、子女都在身邊,對工作的城市有了感情,生活基礎設施也比家鄉(xiāng)好,他們希望在城市扎根,適應在城市里過年。

  遵義

  為了讓農民工拿上工錢回家,他們熬夜堅守

  記者 李豐 通訊員 李安心

  11523時,中建四局三公司遵義奧體中心項目部的農民工宿舍內還亮著燈。臨近新年,項目部的大部分農民工都陸續(xù)返鄉(xiāng)了,而項目部的管理層每個人都還在留守工地。

  老張,你仔細看看,我覺得這個螺絲的數(shù)目對不上,我們再仔細核實一下。要保證還沒走的農民工們不能少拿一分工錢。在安裝部辦公室,項目經理付晉剛正在和勞務公司經理張勇進行項目核算,核算的結果就是老張手下80多名農民工一年工錢的依據(jù)。兩個人在數(shù)目上產生了分歧,一致決定,第二天一早去庫房清點數(shù)目。

  24時,付晉剛把老張送走,疲憊地打了個哈欠,還不能睡,還要把明天的工作安排好,農民工走了,管理的工作壓力更大了。說完,他從抽屜里掏出一袋咖啡,熟練地撕開, 泡上,雙眼繼續(xù)緊盯著一張張數(shù)據(jù)表。房間里的同事們也在電腦前各忙各的,貴州冬天的寒夜難熬,幾個人在屋里開著暖爐,響起了一陣噼里啪啦的敲擊鍵盤聲。

  今年31歲的付晉剛參加工作8年,他跟著項目部走過大江南北,這幾年來他有一個直觀的感受,農民工回家越來越方便,而項目部的管理人員回家的反而越來越少了。跟著我們一起施工的農民工幾乎每年都能按時回家,買不到車票,公司還會協(xié)調政府和工會幫助他們買票。他說。

  次日凌晨1時,付晉剛的手機響起,一家勞務公司的經理告訴他,明天又預計有200名搞安裝的農民工要離開工地返回湖北老家。看樣子原定在下個月15日開工的計劃要變了。付晉剛拿起工作計劃,重重地用紅色圓珠筆在上面做了修改。改完后,他咕嘟一口,將咖啡喝了個干凈。

  這已經是付晉剛連續(xù)3天熬夜了。

  白天大家都在趕工期,沒時間搞結算,而農民工又急著在年前回家,付晉剛決定在年關前每天加班5小時來完成工作。這天夜里,他回到宿舍后,已是3時多,臨近的農民工宿舍,早已萬籟俱寂,人們安然入睡。

  116日,早晨7時,付晉剛接到了老張的電話,兩個人來到一間堆滿器材的庫房內點數(shù),3個小時后,數(shù)據(jù)出來了。下午13時,老張手下的80多名農民工領到了工錢。農民工班組長秦中心今年領到了11萬元的工資,他笑著告訴記者,領到這筆款后,他定了3年的小目標就要實現(xiàn)了:我想給家里修棟房子,預計要花30多萬元,已經攢了兩年多的錢了。謝謝項目部啦,結算這么快!他已經訂好了去重慶的汽車票,然后轉火車回武漢。

  下午14時,長途大巴車來工地上接秦中心和老鄉(xiāng)們返鄉(xiāng)。付晉剛則返回寢室安心地睡了一覺,接下來的兩個星期,他還要經常性地這樣加班。看著農民工們能滿意回家,值了!他說。